明裳一笑，那笑裏更多的，是茫然。

不論是浮光還是陳流，或者是晏折羽，他們的好，實在太好。

“雲崖山陣法若動，荊水殺戮將不休不止。阿流毀了陣法，逼七十二人傑退去。靈力反噬，寒癥發作。等我去時，已經遲了。”

明裳收回手，調整氣息。闔上的眸子半晌才睜開。

浮光擡頭看著她，她一身紅袍，坐在自己平素躺臥的塌上，好看的像是天宮常常會飛來飛去的蝴蝶，風一動，就會揮著翅膀離開。兜兜轉轉，連蹤跡都不可尋。

“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？”

浮光撫著指腹，“我想告訴你，阿流其實....很愛你。”

錦明裳垂下眼眸，讓人能看不清她的神色，“恩，我知道了。”

“要喝水嗎？”浮光突然問。

阿裳抿了抿唇，這才笑道，“正好渴了。”便要伸手沏茶，一雙手捷足先登。

浮光看著她，“我來。”

南國的國師，亦是整個北周的國師。國師之貌，傾城傾國。不論是在何時何地，浮光的身份都是高高在上，就和他的名字一樣，浮光。漂浮在外的光芒。只可遠觀，不可褻玩。

明裳沒想到，有朝一日，她會因為某人為他沏了杯茶，而感動的不知所措。

他折下一切的尊貴只為迎合她，他付出了一切能付出的盡全力的喜歡她。

她能回報的，少之又少。

“阿裳，這杯茶，你喝了，就原諒我吧。”

原諒我以前的冷淡孤高，原諒我的見死不救。原諒我拼命去阻止阿流對你的愛，原諒我看清的太遲，醒悟的太晚。

原諒我，到現在才知道，你是我心頭所愛。

錦明裳握著白玉瓷杯。不冷不熱，溫度正好，香氣縈繞。她仰頭，一飲而盡。

浮光，我從來沒有怪過你。只是你不懂。我想要的，到底是什麽？

在這一刻，錦明裳有點恍惚，她突然很想問一句，浮光，你喜歡的是阿瀅，還是現在的我？

可是，這樣的話，說出來，太不矜持了。

錦明裳活了十九年，一直都是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的活著。只是中途出了阿瀅那一檔子，她的情意被分割，就連她的愛恨都有了不同。浮光不明言，她始終沒辦法放下。

“浮光.....”

浮光看著她。

“你喜歡過阿瀅嗎？靈丹宗的阿瀅。”

浮光的眸一瞬深沈，猶如那一眼望不盡的深海。“喜歡。”

錦明裳轉身，茶杯被放在桌上，她的人已經離開。

在愛與不愛間徘徊，明明是相隔極遠的兩人，因為那個愛吃果子的小姑娘，牽連到了一起。

盡管，那小姑娘，說到底，也是她。

晏折羽見她走出來，趕緊為了句，“沒事吧？”

明裳撩了撩耳邊的碎發，笑他，“我出手，能出解決不了的事嗎？”

折羽公子笑的有點傻，“對哦，錦狐貍最棒。”

瓜皮帽皺眉，一把牽過明裳的手，“大師姐，咱們不要理他，看他笑的那樣子，分明是不懷好意。”

一頂‘壞人帽’不由分說的扣在頭上，鼴鼠急了，“什麽叫做不懷好意，我那全是妥妥的善意好嗎？”

炎十六不知何時走了過來，“解決了？”

明裳看著他，點點頭。再多的，不知該怎麽說。

“我去看看師兄。”

見他走開，瓜皮帽這才摸著下巴，“師兄？”

鼴鼠有心取笑他，“你忘了，咱們的十六公子是憑著什麽身份，取出徹天戟，叛出劍池，離開十九州？”

瓜皮帽靈機一閃，“凰予之徒！”

凰予之徒？

師兄？

要這麽說，浮光其實是凰予在世時收的唯一弟子。

錦明裳想起離合居祖奶奶交給她的《上古秘聞錄》，上古秘聞錄裏清晰的記載了女帝凰予的狂傲一生。荒天紀有名的揍人狂女帝，性情如火，強勢的讓人看上一眼靈魂都覺得震顫。

想起鳳凰前輩將她與這般的風雲人物比較，錦明裳深覺肩上的壓力沈重。

想她現在，不過是區區化神中期的小蝦米，凰予又是何等人物？

“大師姐，你在想什麽？”

錦明裳把玩著瓜皮帽遞來的毛絨靈線球，笑道，“我在想，幹脆做個不嫁人的老姑娘算了！”

“噗！”一口茶水噴出來，晏折羽的臉色已經變了又變。“拜托！錦狐貍，是什麽讓你對嫁人有了這麽深的誤解？啊啊啊！是誰，我要和他決鬥！”

錦明裳促狹一笑，指了指帷帳的方向。“國師說的。”

晏折羽：“......”

打不過國師，怎麽破....

眼見這幾人反應有趣，錦明裳幹脆把之前的心緒拋之腦後。

管他呢！她現在的目標，是與凰予比肩！

這念頭，光是想一想，阿裳就忍不住朝天望。

生恐如此大不敬的念頭被天道捕捉到，降下幾十道天雷，劈的她手麻腳麻。

瓜皮帽和鼴鼠面面相覷，剛才還互相看不順眼的兩人，現下因為阿裳的一句話，鬼鬼祟祟湊在一起。

“我覺得，國師很厲害。”

“廢話！還用你覺得嗎？！”

“可他太不仁義了！怎麽可以那麽誤導大師姐？”

“不錯！實在是太可惡了！”

“你說，咱兩湊一塊，能揍他一頓不？”

晏折羽揉了揉耳朵，“不會被反揍吧？”

純良的瓜皮帽，碰上大師姐的事，就容易變得腹黑，“你說，咱們把這事告訴炎十六，你猜他會怎麽做？”

“總不會提了徹天戟兄弟相殘吧？”

瓜皮帽雙眼一瞇，“試試不就知道了。”

“等會！”

“又做什麽？”

“十六那樣的人，開不得玩笑的。”

瓜皮帽皺眉，“我就不信了，大師姐在這，他敢動我？”

晏折羽‘呵呵’兩聲，“你是不怕。”

“你怕？”

“呸！老子也不怕！”

......

到最後，也不知道兩人商量出了什麽結果。

錦明裳當夜閉關。

浮光望著那盞影影綽綽的燈火，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。他心思沈，反倒不如陳流坦蕩、直接。

那日他有滿肚子的話要說，話到嘴邊，沒法張口。

他想告訴她，自己有多孤獨。他想告訴她，這三千年過得很久。他想問她，你到底記沒記起我？記憶裏，還有沒有天河岸的時光？

他想說，是我不對。

只是，在看清她的眼時，他清楚的知道，她要聽得不是這些。

浮光望著陷在阿流好看的臉，等待的日子裏，他常常會想，若當年沒有那多餘的變故，是不是，他和阿瀅的孩子，已經這般大了。

他將阿流從小養到大，也當爹也當媽，未嘗不是想借著他，補償一下當年的遺憾。

他將自己的神魂分作兩半，圖的不就是當自己堅持不住了，他心心念念的阿瀅，還有人來愛？

像他一樣，愛。

孤獨的滋味，一個人嘗就夠了。

他的阿瀅，已經夠苦了。

餘生他只想給她甜。

把所有的溫暖一一送到她跟前。

在他看來，這便是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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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一個人，有不同的方式。

這句話放在這裏，我覺得很恰當。

接下來，還會出現一個轉折，該走劇情還是要走劇情噠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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